模糊的意识让他爬窗户时,不小心被碎玻璃划伤了左大腿。高强度奔跑下,扎紧动脉的蓝色布条深了一个度。九又咬了自己一口,左右扫视——锁定在破旧的青城小区。
摄像头显然坏了很久。他避开保安和几个居民,选择最安静的33号楼。
而烧饭时间,只有406的厨房没有开窗。
逐渐远去的意识让他没有时间细细思考,爬上楼撬开406的门。
没人。
防止错漏,他撞开了房间内所有门,没有听见尖叫、第二人的呼吸。室内冷清,显然主人离开已久。
房间中央的饭桌上摆着夫妻的旅行照,两人都笑得很幸福,但中央裂开了一条缝。
室内布置也表明他们并不幸福:空置的孩子房;过少的男方生活痕迹;以及被归拢在畚箕里的酒瓶碎片。
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终于从卧室翻出急救箱,九呼出一口长气,坐到地上。
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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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萍将右手的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插入左手塑料袋里,打开房门——
有人闯空门。
翻动痕迹彰显出这一信息。
但她还是走进去了。
熟悉的铁锈气刺激着神经,她步履虚浮地闻着味儿,小步移动到卧室门口。
一个湿漉漉的死人。
手不禁一松,一袋子蔬菜掉在地上。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没有逃走,而是跨过尸体走到衣柜旁找手机,却怎么都找不到。心脏急躁地跳动着,她定定心神,走到尸体旁伸手探鼻息——稳定且有力。
昏倒在床边的男人嘴唇苍白,失血过多濒临死亡。
近距离一瞧,她才发现此人眼角处有一颗泪痣。眼睛蓦地睁大,“何伟?”
显然,地上的男人并不会回答。
傅萍没时间确认这人究竟是不是丈夫的弟弟,至少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若真是丈夫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被人追债差点砍死躲到自己家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想到一转眼,十几岁的少年竟长得如此高大。
她放弃找手机报警,先处理何伟的伤口。
从四年前开始,为了照顾丈夫脑梗的父亲,同时补贴家用,傅萍做过一段时间的护士。虽然从医院辞职已有三年,但基础知识还在,零碎繁琐的工作上手很快。
何伟情况很糟,她细细消过毒,人却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任自己摆弄。不过这样处理起来更加方便,包扎好伤口,她给人换上干净衣服,拖到床上盖严实被子。
裤子里的小刀和钥匙一起放在床头。
回想片刻,她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有身份证、护照和存折。
她瞟了眼男人,将存折藏到电视机柜后面。
铁盒子里有一张褪色照片,像素很差,她将照片跟男人对比——
果然是何伟。
傅萍静静立在床边许久,却生不出什么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只是想起躺在病床上的老丈人,总是跟丈夫念叨离家出走的弟弟,一边责骂一边想念。
想了会儿,她默默将照片跟小刀摆在一起。铁盒子放回去,关上卧室门。
掉在地上的一袋子蔬菜里,玫瑰花苞从里头伸出来,羞涩却鲜艳。
傅萍觉得心情莫名好起来,高兴地从柜子里拿出落灰的玻璃瓶,认真冲洗干净、擦干、灌水,然后将玫瑰插进花瓶里。
她想将花瓶摆上饭桌,但桌子本来空间就小。顿了顿,将两人的照片和一盒放工具的纸盒子放到空置的孩子房间里。然后将花瓶摆在空处。
“真好看。”傅萍从各个角度欣赏花瓶许久,才去厨房拿冰箱里的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