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此时再观何离的面相,惊讶地发现他的面相与一开始见到时不一样了,或者说是产生了变化。竟有紫气加身,乃是真龙之相!无音大师想想也就释然了,何离的父亲是天子,他的身份尊贵,已经与当年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无音大师终于开口了,把当年的情况说一遍,事情涉及到尚宫局的章尚宫,当时正是章尚宫把孩子抱给他,让他带出宫的。无音大师本来不知道孩子是何身份,也没有问。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观孩子的面相身具龙气,可见出身必定不凡,并非是普通宫人的孩子。不过不论他是何身份,既然要被送出宫,就证明在宫中已无立足之地,众生平等,无音大师就把孩子放在武皇赏赐的香烛贡品车里面带了出去。
皇上在找来当时的宫门守卫,更加证明当时的贡品里面的确有一个婴孩。
章尚宫自然也被带到现场,她从没想过时隔二十年,这件事情还会突然被挖出来,她还以为这段往事可以永远尘封,永远长埋黄土。
听到皇上问话,章尚宫定了定神,回忆起当天的情形。她说:当年她奉命为武皇打造金桔摆设,岂料送呈之际有一叶坠落,吾皇动怒要赐她一死,是当时的刘皇嗣妃说了一句“金露遍洒福自来”才救了她一命。于是知道皇嗣妃获罪,在悄悄去乱葬岗拜祭之时,竟然发现她一息尚存,竟然还看到皇嗣妃非绝地产子。
宋王是刘皇嗣妃的亲子,他们在说他的亲生母亲生前的事,他的表现与皇上如出一辙,都是又惊又痛。
李隆基听了半天,已经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了。何离究竟是谁?难道一个低贱的平民会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皇子?
李隆基心里简直是又惊又怒,说:“章尚宫,要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你有没有记错?就算你在当时那个恐怖的环境中没有精神错乱产生幻觉,又怎么能证明他就是皇嗣妃生下的那个婴孩,到底是如何,你要想清楚再说。”
都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章尚宫不全盘托出也不行:“奴婢没有精神错乱,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亲手为那个孩子割断脐带,我还记得,那个孩子左边手臂上有一个钩形的红色胎记。”
李隆基仍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说:“有不少人都知道,龙武军会在太液池的支流边洗澡,年轻武官们□□上身比比皆是,还常常会引来宫女们偷看围观,我想尚宫局的宫女们也不会不知道,若是有人早就看到他身上有胎记,再编出这样的谎话……”
皇上喝止:“三郎!不要再说了,朕自有判断。”
老爹发话了,李隆基只能讪讪地闭嘴,他不可能甘心。
无音大师说:“老衲也可以证明,那个婴孩手臂的确有钩形胎记。”
太平公主让手下的女官上前帮助何离当众宽衣,众人都看到他的胎记。
何离震惊地说:“那个男婴就是我?”
皇上早已坐不住走下来,走到何离身边:“你真的有胎记?”
何离说:“是,从小这个胎记就伴随我,我长大它也随着皮肤展开了一些,不过形状没有变。”
章上弓泫然欲泣道:“不错!正是这个胎记!奴婢记得,弥留之际的刘皇嗣妃泪如雨下,求我保婴孩安全,送他出宫。皇嗣妃用最后的力气触碰小皇子的脸和这个胎记,她说‘胎记形如如意状似凡字,希望小皇子落入凡间,无灾无难,此生如意,平凡一世。’”
皇上哀恸地说:“这就是皇嗣妃的临终遗言?所以你就托无音大师把他带去了净圆佛寺?”明显的何雷这二十年的经历已经事无巨细的落到皇上的案头。
章尚宫:“是。”
何离说:“在佛子中时有一位善心人每年添香,我才得以修文习武,章尚宫你就是那位善心人?”
章尚宫说:“奴婢每年都给越州古寺捐献银两,就是希望小皇子能够平安长大,没想到上天自有安排,小皇子能再重回皇宫。”
皇上已经对着何离激动道:“你真是朕的孩儿?是皇嗣妃在临死之前为朕生下的?!”他的妻子刘氏为他生了一子二女,立有大功,如今看来是两子两女才对。谁都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着,这真是一个奇迹。
章尚宫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乖乖请罪了:“奴婢知罪,不应该知情不报,让皇上父子失散二十年。”
皇上却很开明:“之前因天下未定,你又答应了皇嗣妃让皇儿平凡一世,也算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的过错朕不予追究了,只不过要让皇嗣妃失望了,朕的儿子注定无法平凡。”
皇上拉住何离的手,老泪纵横,“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我……”何离明显的手足无措,刚刚章尚宫描述皇嗣妃弥留之时,让他感受到坚强又悲壮的母爱,他早就已经红了眼眶。只是叙述中的母亲皇嗣妃是已经逝去之人,皇上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一时还无法接受皇上就是他爹的事实。甚至他和大师哥还策划过刺杀皇上,想到这儿,何离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当时真的侥幸让他弑君成功,那岂不是子杀父,天理不容?险些铸成大错,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煞是精彩。
太平上前说到:“侄儿虽然从出生开始就经历磨难,现在总算找到家人认祖归宗,有皇上龙气必佑,必定否极泰来。皇兄,儿子已经认回来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知相处,切勿太过激动了。而且侄儿他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李隆基,说:“皇兄小心别让他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