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纪泽方答得漫不经心:“人昨儿不是说了,落叶归根,养老呗。”
陆骁蹙眉:“我觉得不是。”
“怎么,林佑东有动作?”纪泽方直起身来。
“没有。”
纪泽方慢条斯理的拿起叉子,将切好的面包放入口中,“那不就得了,十年都过去了,你老子现在还能怕他?林佑东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让自己这儿子插手半点公司的事儿,难不成哪天能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子?”
倒也不是讲究什么根正苗红,只是盛极必衰,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战场上人来人去,至少得后继有人才有可能保着根基不倒。林佑东年纪大了,再想掺和进来怕也只能认得一个力不从心的现实。
那林逸淳好端端的,究竟是为什么不接这班呢?
陆骁盯着玻璃瓶上那些由雾气凝结起来的水珠,沉声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那你不如去拉拢余竞。”纪泽方笑笑:“林逸淳要有什么动作,他比我清楚。”
余竞?
“说什么呢。”陆骁也笑了,他从杆架上随手拎了一柄,俯身抽杆一气呵成。
“好球。”纪泽方轻笑,拍了拍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的两个人才将将苏醒。
秋日的清晨干燥的可怕,窗帘一夜都未合上,才让这初晨的阳光扰了清梦。
大理石纹的长绒地毯上,一个男人裸着上半身,就这么四叉八仰的躺在地上,而一旁的女人几乎半个身体都枕在了男人的胸膛上,腰上还搭着一只手臂。矮桌上的两个红酒瓶歪倒着摇摇欲坠,里面酒液一滴都不剩。
寂静的落针可闻的客厅内忽然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干咳。
陈馥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悠悠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物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随着太阳穴的一阵抽痛,她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昨晚上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陈馥只依稀记得,后来是她亲手开的这桌上的两瓶酒,还拉着林逸淳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两人就是这样一口接着一口…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在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什么地方之后,陈馥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更要命的是,除了开始那丁点零碎的片段,大脑关于昨夜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醒…了就起来。”林逸淳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声音也是反常的沙哑低沉。
这声提醒,让陈馥立马如触电般飞快的弹坐起来,与他拉开了距离。
林逸淳有些艰难的撑着从地上坐起,牵扯中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差点被你压死…”他没好气的说道。
这压…压死未免也说的太过分了些吧?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便又回到了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对,对不起。”陈馥的耳垂红的快要滴血,眼神更是无处安放,“那什么…我要回房间再睡会。”
没等话音落下,她扭身就走,愣是没给身后的人半点说话的机会。
身后的林逸淳一动未动的看着她的房门开启,随即又飞快的关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忽又倒回了地毯。
完了完了…
陈馥的头蒙在被子里,这两个字就像是弹幕刷屏,不停的在她的脑门上滚动着。
被黑暗夺取了感官,听觉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她能听见客厅里传来趿着拖鞋来回的走动声,哗啦啦的水声,吸尘器的嗡嗡声,还有酒瓶被装进塑料袋的窸窣声。无论是什么声音,于现在的陈馥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试图静下心去回想昨晚上一切可能被想起的细节。她说了什么?林逸淳又说了什么?抑或是,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想不起来让陈馥越发觉得后怕,因为她也不知道喝醉酒的自己到底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睡了么?”林逸淳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我睡了!”陈馥脱口而出。
“睡了就好。”林逸淳才懒得拆穿她,只无声笑笑:“那我去上班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门响后,外面彻底再没了一丝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陈馥终于缓缓的将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她的眼神闪烁着不知名的微光,呼吸的节奏也乱的寻不到章法。
“哎…”一声清浅的叹息在房内响起。
大脑一阵阵放空了许久,陈馥才磨磨蹭蹭起了床,连门开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客厅内空空如也,并且整洁如新。原来林逸淳还用上班的?陈馥的目光落在他紧闭的房门前几秒,而后又移开。也不怪她不知道,自和林逸淳重逢以来,他的时间好似就十分的自由,结婚前前后后那点事,包括打点这套房子的装修,都是他由独自一人包揽了。
这恍一听到他还得去上班,陈馥不免有些好奇了。林逸淳不帮着他爸打点自己公司的事情,在外面上的哪门子班呢?
陈馥思来想去的闲不下来,决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再去趟樾町小筑,把剩下的东西搬一些回来好了。
不料正是这一去,便恰巧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一辆黑色的suv不偏不倚的停在了樾町小筑的大门口,在这歇业阶段显得十分的扎眼。驾驶位的门大敞着,座上的男人面朝着路边,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什么。
“怎么着?”只见许柯一脚踏在车门上,手上夹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他气定神闲的朝陈馥笑着:“现在你可没处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