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淳回身,眉心微微动了动:“嗯。”
陈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玄关处的天花上装了连排的顶灯,却还是没能将独自蜷缩在角落内的陈馥笼在暖意之下。
两人之间沉寂半晌。
“请问洗手间在哪?”陈馥笑着问道。
她几乎忘了眼前这个正在给与她温暖的男人也同样是令她处处掣肘的始作俑者之一,刚才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上前主动拥抱他了。
林逸淳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世上有一类人,敏感、脆弱,总会将他人的感受放在自己之上,曲意逢迎已是本能,常常欲言又止的,习惯反复斟酌。殊不知自己那满腹愁思都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让人难以忽视。
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例如此刻的陈馥。
他几不可闻的啧了一声,“带你去。”
而事实足以证明,陈馥很多的忧虑实数多余。林逸淳下午说的“我们迟早要睡在一张床上”并未因为她的提前到来得到印证。
这屋内一共四间卧室,其中一间被林逸淳改成了书房。林逸淳睡的主卧,陈馥的房间则是在他的隔壁,有着相似的宽敞与舒适。
林逸淳还真是贤惠…神经紧绷了足足一天的陈馥拥着柔软干爽的被子,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骁…陆骁!”
这不过才刚上完下午的第一节课,教室内就已经是一片死气沉沉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如同霜打的白菜,在课桌上东倒西歪。
余竞叫了半天,气不过在桌上胡乱抄起一本课本扔了过去,正中陆骁的后脑勺。
“嘶…”陆骁吃痛,终于回过神来:“怎么了?”
“问你话呢!”这人当真是半句话都没听着,余竞强压着火气,只好又重复一遍:“明天林逸淳生日,我问我爸要了郊区那套别墅的钥匙,明天我们几个会先去准备,你到时找个理由把他骗过来!”
余竞嘻嘻一笑,也不知是褒是贬:“你这人看着最老实,你去他准能信。”
“明天…”陆骁下意识看了看林逸淳的座位,空的。他满脸为难:“明天我去不了,家里有点事儿。”
“你小子家里能有什么事儿?真要有事儿林家给你兜着就完了。”余竞摆出一副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模样。
他们这一众玩伴里边儿有男有女,一般没什么大事儿都是分头玩儿,男生中有个叫纪泽方的,大他们三岁,平时一直爱端着个老大哥的架子,也不太乐意捎上他们一起,以父辈的面子为主。
这剩下的,就是林逸淳、余竞和陆骁了。三人差不多同龄,从小到大都是穿一条裤衩子混大的,是正儿八经的发小,走的也最亲密,更不用提还有陆志泽和林佑东这层关系了。
陆骁他爹在林家手底下干了十来年,陆骁就当了林逸淳的跟班十来年。
故所以陆骁也常常因此被其他人嘲笑这辈子是来报恩的。而每每这时候,陆骁都会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林家真的帮了我们很多,我这是知道感恩,瞧瞧,能和林逸淳当朋友得多幸运啊?”
余竞一听这话就能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会儿他是越想越不对劲,且不说生日这么大的事儿了,以前就是林逸淳让他往西,陆骁都不带往东半步的。
他不依不饶的,还想要游说:“你小林哥的生日都不去,想什么呢,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真去不了,替我说声不好意思了。”陆骁垂下头,面上闪过一丝晦涩。
后来…陆骁真就没来。
再后来…林逸淳十五岁的生日过了以后没多久,林家就突然莫名其妙的举家北迁了。
十年过去了。余竞再看这一桌子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打从林逸淳离开a市,他和其他人这些年的来往也不算太多,尤其是陆骁。父辈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轮不着他来置喙,只是如今见这久别一聚,一帮子人倒是还能齐齐整整的,也算件稀奇事了。
“余竞,人呢?”座上的纪泽方等了会,第一个开口催道。
余竞则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了,马上就能到。”
纪泽方只是笑笑,而后转向了身侧的陆骁,问:“刚从京城回来?”
“可不是嘛。”陆骁神态自然:“这是看在林逸淳的面子上,不然我哪儿有空出来闲聊?”
这话一出,原本桌上玩手机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来。
余竞刚想说话。
“你俩如今关系倒是好。”对面向檀不冷不热来了一句。
她说的自然不会是陆骁和林逸淳了。
陆骁看向身旁的纪泽方,坦然道:“当然了,这些年,纪哥帮了我挺多的。”
要不怎么说物是人非呢。曾经的陆家从仰仗林家的抬举到如今的风光,让陆骁也跟着摇身一变,变成了人模人样业内精英人士。
余竞面色一冷,睨了眼和朋友出来小聚都要穿一身名牌西装的陆骁,终是罢了搭茬的心思。在座的谁人不是知根知底的,披着一身皮给谁看呢?
他吃了苍蝇般膈应的不行,再一抬眼,立即浑身都松快了起来,“哟,可算到了。”
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儿大,余竞干脆点名道姓:“陆骁正聊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