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出此身,若能名垂千古,何惧一死?
如此,在沉默的冲锋中,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响动。
……
“陛下!那群固守在山上的蛮子冲出来了,正向我们这边移动。”
龙禽骑士的声音如同风云一般飘渺不定,带来的消息就像是讥讽的巴掌啪啪打在自己脸上。
他们还敢?
他们怎么敢?
嘉文一世沉默地轻抚已经失去呼吸的爱马,心中充满了愤怒。
无论是不是占据上风,这群诺克萨斯的蛮子就是不肯乖乖地去死,就是不肯安分地成为他的丰功伟绩,
每一次前进都会被脚下的长钉穿刺脚掌,每一次挥拳都鲜血淋漓,这样又如何让自己跟先王杜勒斯齐名?
此战固然会胜,可德玛西亚却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这样的胜利有何意义?
德玛西亚的人民又会怎样看待自己这个‘杜勒斯’?
一个以三倍兵力攻打蛮族残军,团团包围下,伤亡过半,血战险胜的无能之君?
回想着自己还小的时候,父王给自己讲的英雄故事,
回想着父王临终前,目光中对自己的期盼,
回想着诺克萨斯的蛮族杀入国境,屠戮村庄的夜晚,
杜勒斯·嘉文站起身来,重新挺直腰杆,换乘了亲卫的战马。
他是杜勒斯·嘉文,注定要成为先王杜勒斯一样的德玛西亚英雄,
他要亲手把这群阻拦在他面前的敌人彻底击碎,把那个无人能敌的帝国将军的脑袋用阿塔玛之戟刺穿,
只有这样,这场战斗的胜利才会有足够的意义。
御驾亲征的本意本就是如此。
一个百战力竭的帝国蛮子,如何跟大军护卫的伟大王者相抗衡?
只需要等到蛮子力竭,自己就上前摘取脑袋,获得这丰功伟绩……
“陛下!帝国的蛮子要来了,为了安全,陛下还是……”
“有尔等忠心不二的将士,我有何惧?”
横枪立马在前,嘉文一世冷声道。
“我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德玛西亚的将士厉害,还是诺克萨斯的蛮子厉害。”
君言既出,就再无回旋的余地,德玛西亚众将士也不再劝说,开始调集士兵围剿反扑的敌人,要是真的让这伙残兵伤害到皇帝,他们也就不用活了,回国非得被德玛西亚的人民骂死。
如泥流入海,在德玛西亚士兵的合围下,塞恩军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大阻力,与之前战意不强的王国士兵不同,拱卫在德玛西亚皇帝身边的士兵士气极高,甘愿为了护卫皇帝而死战不退。
从清晨战至黄昏,血色染红了天边的火烧云。
残阳如血。
塞恩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每向前一步都需要杀掉十几个疯狂的德玛西亚士兵,三千人很快就伤亡殆尽,只剩下了不足百人的军团亲卫,
军团亲卫是塞恩军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帝国武士,无论是盔甲还是武器都是出自黑铁熔炉里的铁匠大师,也只有黑铁精锻的盔甲和战刀才能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即便如此,亲卫团也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自始至终都站在军团的最前方,塞恩一直都面对着最为强大的压力,
与无畏先锋的战斗中魔钢札甲本就轻微受损,此番被德玛西亚士兵围攻,在无数次的冲击中,受损的札甲缓缓裂开,剥离落地。
“噗嗤。”
身体终于被长枪第一次刺中,塞恩左手按住刺入自己小腹的长枪,让长枪不得寸进,右手挥舞黑色切割者,斩下了德玛西亚士兵的头颅。
德玛西亚人的皇帝就骑着高头大马,于百米之外澹漠地看着自己,塞恩摘掉已经开始遮挡视线的破损桶盔,随手丢在地上,
比戴着狰狞桶盔还要令人恐惧,亲眼目睹了塞恩的面容,德玛西亚士兵竟是齐齐后退三步,无一人敢上前。
蔑视地笑了笑,塞恩抬起双眼跳过这些怯懦的鼠辈,遥望德玛西亚人的皇帝,不过百米的距离却如同迟尺天涯。
抽出带血的长枪丢在地上,塞恩又回头看了一眼,目之所及已经全是德玛西亚人,自己的身后只有耶格尔和十几个亲卫还在苦苦挣扎。
那些说要拯救自己的黑色玫瑰随军法师早已离开,不知道前往何处,不过他也从未指望那些高贵的法师跟自己一起死战不退也就是了。
自己的前进之路,应该已经到此为止了。
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塞恩反而感觉浑身轻松,
无论是身上的魔钢札甲还是黑色切割者,贪婪嗜血的武器早已在无尽的杀戮中得到满足,
武器上来自于亡者的血气和灵魂已经不再是自身意志的阻碍,反而与他合为一体,成为了他征战不休的力量来源,不然的话,即便是他也没办法在这种不眠不休的战斗中走到今天。
作为帝国的将军和领主,他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