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病中,可她散落在枕间的鸦青长发依旧顺亮如丝绸,小脸苍白娇美,微翘的眼睫在面颊落下两痕阴影,虽有病色,却添了平时没有的娇弱风流。
沉闷的寂静里,忽然有粗犷的琴音悠然响起。
穿着素白寝衣的男人慵懒地坐在窗台上,没有穿鞋袜,也不知多少天没有好好梳洗了,领口散漫敞开,一根黑色发带敷衍地束起凌乱蓬松的马尾,随着他低头拨响三弦,额角碎发垂落在面颊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袖口随意卷起,手腕消瘦却仍旧结实有力,腕间缠着几圈半旧红绳,红绳上还串着一枚压胜钱。
他极有耐心地弹着三弦。
偶尔抬眸望向龙榻时,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寒沁沁黑漆漆。
仿佛除了龙榻上的少女,再没有人能被看进那样一双眼。
一曲毕。
萧弈拎着三弦走到龙榻边,看着少女,声音嘶哑低沉:“南娇娇,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我这双手,既能为江山社稷提刀,也能为你弹琴。你若是醒来,我还能为你梳妆描眉,你信是不信?”
龙榻上的少女安静地沉睡着。
没有人回答他。
萧弈闭了闭眼,眼角青筋狰狞泛红。
他转身,拎着三弦去了外殿。
暴戾地撞开珠帘,他背对内殿,猛然把三弦砸在了白玉地砖上。
三弦发出一声刺耳的战栗铮鸣。
琴身毁坏琴弦崩开,然而对他而言,这价值万金的前朝古琴也不过是取悦南娇娇的小玩意儿,既然无用,毁去就是。
似乎仍旧无法平复心绪,他大步走到殿中,把博古架、书案等家具物什一口气掀翻在地,又连踹了数脚,生生把坚固的紫檀木书案踹得折断,生生踹得双脚鲜血淋漓,才算是解了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随意在绒毯上揩了揩脚上的血,才转身返回内殿。
他红着眼睛,一声不吭地把南宝衣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粗糙的大掌颤抖着,丹凤眼里的难过几乎要满溢而出……
就在他慢慢闭上眼时,外面突然传来重重的叩门声,姜岁寒激动不已地高声大喊:“萧家哥哥,快放我们进去,国师说有法子叫醒南小五!”
萧弈仍旧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