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落地。
他半张脸溅满了血珠,丹凤眼微微眯起。
他抬袖胡乱擦了擦面颊血渍,将陌刀扛在肩上,居高临下地睨向霍启:“当年你的族人为何而死,你心知肚明。说什么要为族人报仇,你不过是仍旧觊觎我大雍的疆土而已。霍启,像你这种小人,朕见得太多了。要朕跪,你也配?你的族人也配?”
他这辈子没跪过外人。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
他抬眸。
陌刀划过锋利的刀芒,利落地斩断了南宝衣手腕上的绳索。
他牵起南宝衣的小手,在宽大的掌心细细摩挲。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大约只有南娇娇。
霍启狼狈地趴在雪地里,死死瞪着眼睛,满脸不甘心。
他筹谋了那么久,他等待了那么久,他自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敌不过萧道衍一个照面?!
是,他早就知道族人当年的背叛,也知道他们死的罪有应得。
他筹谋这些,确实不只是为了给族人报仇,他还掺杂着一己私欲,他想占领大雍的疆土,他想让火族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繁衍,重新强盛……
风声呼啸而来。
萧弈的刀刃突然直指他的眉心:“背后指使你的,是沈姜吧?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她想要朕的命,还是想要别的什么?”
中秋那夜,沈姜曾托南娇娇给他送靴履。
可他不信沈姜的温柔。
他只信她的一针一线里,都藏满了算计!
霍启盯着萧弈,嘴角逐渐咧开,像是豆荚最饱满时绽开的壳儿。
他不肯回答萧弈的问题,只慢慢望向遥远的北方。
秦岭以北,平原浩瀚。
更远的地方,是草原,是北疆,是长城和塞外……
族人的尸骨,至今仍旧留在塞外,留在北魏的土地上。
他没能完成对萧氏皇族的复仇,也没能替父亲完成占领大庸疆土的遗愿,他甚至还搭进了一个妹妹。
他的脸颊上,逐渐淌落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