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寨子里,有她恨之入骨的人。
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她随晓春深进了寨子。
因为脸上涂了一层炭灰的缘故,倒也没人认出她。
来到厅堂,殷斯年和他夫人殷陈氏对坐着生闷气。
殷陈氏也是被萧随放上山的,因为是提前进山,所以并不知道南宝衣他们的计划。
她失去了两个儿子,也失去了娘家人,此时哭得双眼红肿如核桃:“老爷,你就不要再固守老君山了,去向雍王殿下请罪吧!说不定,说不定朝廷念在咱们殷家世代忠良的份上,会放过咱们的性命……”
殷太守并不说话。
一双眼,死死盯着跨进门槛的女子。
女子已经年近四旬,可是岁月没有败坏美人的如花容貌,她看起来仍旧娉娉婷婷,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裙角上跳跃,她妩媚不可方物。
殷太守慢慢站起身。
他满脸错愕:“春,春娘?”
晓春深也凝视着他。
眼前的中年男人苍老而落魄,眼袋浮肿,发髻低矮凌乱,许是因为岁月流逝的缘故,他的体型比当年胖了许多,也像是矮了许多。
她打量着,美艳的面庞上弥漫着不敢置信。
“春娘!”
殷斯年却激动地向她走了过来。
他滔滔不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春娘,这些年我十分想念你——”
他去抓晓春深的手,却被对方避开。
晓春深受惊般后退一步,眼神复杂至极。
这些年,她几度梦回当年,梦境里的周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会与她共剪西窗烛,会赠她洛阳城特有的宫灯,会带她去看上元夜的焰火……
可面前的男人,战败压弯了他挺拔的脊梁,俗世的坎坷在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云翳般的浑浊,他伸出来的手又短又粗遍布老茧,再也不是昔日玉楼春里那双弹琴的妙手。
可她偏偏无比确信,她爱了多年的周郎,她梦境里惊才绝艳的郎君,确确实实就是眼前这个落魄油腻的中年男人。
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她想了他多年,也想了成百上千种相遇的情形。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