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琭不曾怪过康熙爷在她孕期陪伴甚少,康熙爷又不是背着她去寻旁的女眷了,是实打实的忙碌,她总不能强要康熙爷抛下国事来陪伴她,那岂不真成了外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她身边有孩子们陪伴,有花月魏启几个精心伺候,有乔太医和几位仔细调理,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忍不住感慨。
“想从前没做德妃、贵妃的时候,我几乎日日都能见你,咱们相伴一处,可这些年来我位份是越来越高了,见你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先前我还同身边人感叹来着,若是早知如今见你还得等着盼着,排在一帮子大臣之后,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什么名分位份,只在你身边伺候着,倒是可日夜得见,说得再不靠谱些,倒不如来世投胎做你的臣子,料想也比做你的女眷见面容易些。”
康熙爷先是笑,笑着笑着便觉心酸了:“尽说胡话不是,你若做了我的臣子,尽看着我板着的脸,时不时的还得我训斥,那还能喜欢我吗?再者我爱惜着你,便总想着你能更接近我,平起平坐我须是不能给你,可能给的,我想尽了法子也觉不会委屈了你。”
“而今皇子们都大了,都开始办差能为朝廷出一份力,我委实轻松不少,再过几年天下太平,我大清繁荣昌盛,再无人敢觊觎,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年纪都年纪不轻了,也该是交给下头孩子们的时候了。”
玉琭哼了一声儿,才不信这人给画的饼,她就是没刻意打听着,也知道阿哥们再他皇阿玛眼皮子底下的小心翼翼,她挺着肚子扭身回了殿中:“但愿‘万事爷’您不食言吧!”
康熙爷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忙背着手提腿儿跟了上前:“嗐!瞧贵妃娘娘说的,我这不是再‘万事’,也视咱们贵妃娘娘的事儿为头等大事吗?”
“别生气了,给你赔不是,等年关封笔了我什么也不做了,只陪着你可好?”
“来年北巡除了你也不带后宫其他女眷,正好你也能出了月子,孩子只管叫下头人照顾,别的事儿一概不操心,你只管好好松快松快。”
“后年我还打算去南巡,虽主要还是阅视河工、省观风俗、咨访吏治,不过些个名胜古迹,秀丽山水还是要好好走走看看的,孩子你亦不必操心,想带着就带着,不想带着便交给皇额娘养着,给她老人家也寻给事儿做不是?”
见康熙爷说话时贴着跟着那略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儿,玉琭也不忍再给人摆脸子了,只拉着人坐在热炕上说话,她身子重,又是奔四的高龄产妇了,站一会儿难免腰痛难耐,握着康熙爷手腕子叫人给揉腰。
“你一说将这孩子交给太后娘娘抚养我倒是想起了,这事儿我还真考虑过。”
康熙爷就是这么一说,还怕玉琭不舍得呢,谁道玉琭倒是有些想法,不禁诧异:“时皇额娘同你说了什么吗?若是因为这个,你倒不必太顾忌,下头的孩子多了去了,没得非得要养着这个孩子。”
“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弘晳年纪正小,我虽是打算亲自教导他,然他三岁前倒是可再皇额娘膝下承欢。”
玉琭微微摇头:“说是这样说,可太子长子的教导到底马虎不得,你将弘晳交给她老人家,她定然日夜提着心,连说话也不痛快着。”
“再者,娘娘若真对弘晳有心,也不会先前特来寻我一趟了,娘娘确有想帮我养着这孩子的心思,也没说要直接抱去她宫中,只是说若我不得闲,只管送去她哪儿。”
“娘娘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又见娘娘整日除了给人做媒就是念佛,日子实在乏味,便想着叫这孩子同她皇玛玛时常亲近也未尝不可,况我也精力有限,今年要操心着胤禛的婚事,明年又该操心胤祚,后年又该是咱们昭宁了,实在分身乏术。”
“正要你要携我北巡,不如就那时候叫娘娘提我照顾着孩子吧,也不必再等到后年,寻常一个月里住我这儿半月再去她皇玛玛那儿住半月,两头亲近着,也算是叫这孩子替咱们孝敬了太后她老人家。”
康熙爷自然没什么意见:“你若是舍得我自然没什么二话,只是想这你为我生儿育女,打理后宫,如今还如此替朕考虑着孝道,不免更是心疼,贵妃还是委屈了你,该是皇贵妃才是。”
“你虽没做朕的皇后,可你在朕心中已早胜于皇后了。”
玉琭笑了笑,也不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做贵妃也好,皇贵妃乃至皇后也罢,对我又有什么区别,我只要是玄烨心中的妻,便比什么好听的位份都强。“
康熙爷并不意外玉琭这样的话,毫不犹豫便道:“岂能不是呢?说句不吉利的,比起死同穴,我更在意活着的时候我能能不能带你看遍大清的江山,若能,这便叫我死在你怀里也情愿!”
康熙爷在感情之事上算是含蓄的,今儿不知怎么有敞开了心扉,可叫玉琭羞赧得厉害,热汗冒了一层,温热的炕也待不住了,立刻推开窗吹吹冷风才好。
这一推窗玉琭是凉快了,可给康熙爷冻得一激灵,可见玉琭害臊不敢看他的模样,康熙爷亦心头热乎,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熙爷到底是含着歉疚的,下午又硬是挤出二个时辰的空闲,陪着玉琭进膳、休息,还拉着手踩了踩外头的薄雪,也不知是累着还是高兴来着,夜里玉琭便觉有些不安稳。
大半夜的叫了太医,将康熙爷和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好在还不到发动的时候,乔太医给开了些补养的药,留下三条“不许”,这才退了出去。
将太后送走后,康熙爷总还不放心,忙又披星戴月回了永和宫去,见玉琭肚子大呼吸难受,夜里睡觉得时不时坐起来,刚又折腾一遭眼中都是血丝,好不憔悴,他鼻头一酸,看了好一会子顶上帷幔的穗子才缓过来劲儿,决定不管夜里多忙,也要回永和宫宿了。
他什么都不能替玉琭分担,只好多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