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然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您要是这会子就捏死她了,以后可就没意思了。”
僖贵妃闻言眯了眯眼睛,沁着怀疑的目光在玉琭面上来回扫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得嗤笑一声儿。
“你莫不是被六阿哥的事儿吓昏了头,平日里同谁不对付便要怀疑谁害了你儿子?这事儿本宫可同你明说,六阿哥如何可不关永寿宫的事儿,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买卖本宫可不屑做的。”
“至于卫双,你真当她三头六臂?她怀着身子,整日被本宫拘在永寿宫内,平日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话本宫都一清二楚,难不成她还能有了神通,夜里分出魂儿来去害六阿哥不成?”
玉琭不理会僖贵妃的蔑视,只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繁杂交错的树枝,看那上头冒出来的嫩芽。
“卫双在您跟前儿做了什么这我确实不知,然她真如贵妃您说得那般老实也不尽然,您可别忘了她什么来历,又是怎么搭上您的关系的,她阿玛是辛者库的管事,这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您眼里是不够看,可放在奴才里这身份是顶够用了。”
“若我没记错,当初卫双能来永寿宫伺候不就是您身边的知夏给递的话吗,只要银子给到了,卫双托知夏再给她阿玛递信儿可不是什么难事。”
一听玉琭直指她跟前的亲信奴才,僖贵妃可再做不来什么轻慢的态度了,心中也是起了疑,当初引荐卫双过来的可不是知夏,而是她身边的知秋。
若说知夏是知秋手底下的人,是她先认识了卫双再推给知秋也没什么不对的,可二人的关系并非如此,知夏知秋皆是她身边的一等奴才,一个管着人手支用和银钱支取,一个管着浆洗洒扫并炭冰烛纸,没谁听令于谁的份儿。
又因给的权利差不多,二人还隐隐有些不对付,总在她这个做主子的跟前儿争宠、掐尖吃醋来着,也是因这个她才放心用这二人,自以为能互相监督制衡,如此只要有一个犯错另一个定然巴巴来禀,断不必担心被奴才们欺瞒了去。
可谁道玉琭说的同她知道的竟不想同,僖贵妃虽嘴上不说,然心中却笃定下头人的不忠,寻常的不和怕不是做样子给她看的,亏知秋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竟也不可靠了。
“你何来知道这些的?既是你心中尽数明了有何必来寻本宫,直接禀了万岁爷捉了卫双即可,如此也方便本宫将小阿哥留在身边了,去母留子,本宫还得谢你一声才是。”
玉琭笑了笑,已然是看出僖贵妃态度松动了,她本就是个多疑的,不消多说便不会同卫双再交洽无嫌了。
“贵妃莫急着谢我,若我真这般做了小阿哥当真就不是您的了,该是皇贵妃娘娘的才是,眼下小阿哥到底归谁还尚不明朗,且得看万岁爷的意思才是,万岁爷是个在乎的孩子们,故也多不愿意瞧着孩子们没亲额娘关切,您也只有牢牢捏住卫双才能得小阿哥的亲近。”
“当然,我不求万岁爷处置她也是苦于证据不足,凡涉事的几乎都没了命,卫双也是够狠的,我此般寻您权当是我善心泛滥吧,不想看着您被卫双蒙蔽了去,她在您眼皮子底下都能不知不觉害了六阿哥,害您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偏您为了阿哥还不能对她如何,您憋屈着我也憋屈着,然我等得起,待小阿哥长大些了能知道该依靠谁了,贵妃许也有空闲能同我坐在一处说说话,能求个共赢的局面。”
“咱们不都是想为以后求个安稳嘛。”
玉琭说着还含笑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僖贵妃的肩,好一副亲近的模样。
僖贵妃眯了眯眼睛,入宫这些年来,忽地发觉她开始看不懂玉琭了。
“本宫同你坐下来说说话倒是没什么,然只怕皇贵妃不悦啊,妹妹就不怕因为个卫双再失去个靠山?”
玉琭捏着帕子掩唇,顿笑出了声儿来:“靠山?若我当佟佳姐姐是靠山那才当真是伤了姐姐的心呢,贵妃宽心吧,今儿佟佳姐姐能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儿拉着您一道给小阿哥挑奴才便是依着我的意思了。”
“我欲做什么佟佳姐姐心知肚明,我信她她亦信我。”
僖贵妃没再言语,然看玉琭提起佟佳氏那欢欣的模样忽得没由来一阵酸涩,若她能得这般帮手,想来也不必忧心有朝一日家中失势,她连个求助的也无。
二人还得去看卫氏和小阿哥呢,到底不好多耽误了去,说罢这些二人便一前一后快步过去。
奴才们照旧跟上,旁边人多魏启也没好多问什么,然见二位主子之间好似少了些敌视,连她们主子抱了小阿哥僖贵妃也没拦着,反而问她们主子孩子可好,可是个好照顾的乖巧孩子。
玉琭笑僖贵妃问得傻:“贵妃姐姐这问的可叫我不好答了,孩子乖不乖的得照顾起来了才知道呢,不过只看眼下还算是个乖的,四阿哥颇黏人,一开始除了喂奶叫下人多抱一会子都不成,非得挨着我躺才安稳。”
“贵妃姐姐抱抱他吧,以后小阿哥可少不得姐姐关心呢。”
玉琭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僖贵妃,僖贵妃对着这软小的孩子半点儿没了平日的刻薄和强势,还隐隐有些手足无措,且听了玉琭的指使叫她托着孩子的脖子肩背,她慢慢才得了些要领。
“天爷!怎这样的软乎,我竟都不敢动了,且劳烦你将我手上的护甲戒子、镯子取了,免得再硌着小阿哥了。”
玉琭含笑将僖贵妃手上的物什给褪了去,猛然窥见僖贵妃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忽得叫她发觉僖贵妃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放在后世僖贵妃也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正该是最青春自由、纯粹美好的时候,然在后宫中,她们这一帮子年纪相仿的姑娘们却个个被规矩压得、被权势催得不简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