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众人到慈宁宫请安,正遇见康熙爷在呢,康熙爷受了众人的拜,说话间好似是说到佛学论经之事了,那拉贵人旁的长处没有,因在闺中没少陪着家里老祖宗吃斋念佛,她在这事儿上倒是懂得多些。
康熙爷听罢当众夸了那拉贵人两句,还赏了两根簪子,这便遭敬嫔嫉恨了,待回去了叫那拉贵人给奉茶的时候故意砸了茶碗,又罚了那拉贵人跪了两个时辰。
可怜那拉贵人年纪小,前儿跪肿的腿还没好,昨儿两个时辰没跪完直接晕过去了,偏她也不是什么主子,既不受宠娘家也不得势,病倒了也没人知道,至多是私下里议论敬嫔两句罢了。
玉琭虽是不出门,可有魏启在呢,自是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这会子见敬嫔针对她,她也不在怕的,也不想吃这个亏,只管拿这事儿刺了一句去。○
也是想不明白敬嫔凭什么得意,真就觉得自个儿父兄打仗,就能立了军功不成?
战场上多的是刀枪无眼,便不说下头冲锋陷阵的了,便是领兵的战死也不是没有,玉琭对保家卫国之人自是心存敬意的,可对敬嫔这般仗着家里的荣光不把人当人看的,她可是全然敬不起来。
“怎么,我要给谁立规矩还得看你德贵人的脸色不成?德贵人,别得了几分雨露便看不清自个儿了,那拉贵人便是真受罚受得冤了,也得你说话的份儿,也就是僖妃姐姐脾气好,这才容得你在此放肆!”
敬嫔也是被家里惯坏了的,家里可就她这个一个嫡出的姑娘,自小到大说一不二惯了,原就有些看不惯德贵人这般狐媚的,这会子见人敢同她阴阳怪气那还得了!
虽不至于直接在僖妃跟前儿拍桌,可瞧那重重撂下茶碗的架势也是动了气的,这便发难了去。
敬嫔话音落下,这会子的工夫且都想好了若是德贵人再敢不知好歹,她这便叫来跟前儿的奴才当众罚德贵人出言不逊了,也是趁机好好落落人脸面去。
不过是先前受了几回宠罢了,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不成?
可谁道德贵人变了性子,刚刚还阴阳怪气咄咄逼人呢,这会子竟柔柔弱弱地朝僖妃跪了下去,还没开口说什么便先含了泪。
“臣妾不敢,臣妾是真真夸敬姐姐规矩好呢,不知怎得就惹了敬姐姐生气了,敬姐姐莫气,总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今儿不该来,是我今儿不该同姐姐说了这话,还请僖妃姐姐责罚,请敬姐姐责罚。”
众人多半都没见过德贵人这招儿,这会子且都蒙着,不知道德贵人怎么这就示弱了,难不成是真的怕了?听说这位也不是个面捏的性子啊。
然一旁的荣贵人可是吃尽了德贵人这招儿的苦头,心头大喊一声儿又来了,虽不是冲着她,可她依旧是有些头皮发麻,头风病都隐隐要犯。
然此时敬嫔还一概不知,只当是的德贵人真真怕的了,面上稍浮现出些个倨傲之色,硬揪着德贵人的话不放。
“你不敢?德贵人,我看你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刚刚还不是说得利索?姐姐,您看这事儿依着规矩该如何处置,德贵人都认下错了的。”
敬嫔倒也不是个愚笨的,这会子虽是压不住想处置人的火气,可到底是在永寿宫呢,哪儿能不把僖妃给推出来。
僖妃瞥了敬嫔一眼,又看了看下头还捏着帕子沾眼角的德贵人,只觉这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时心头烦闷,且将人都恨了去。
然她面上却是大度得很,想着昨儿已是叫万岁爷不喜了,今儿总不能再生了事儿,又不是什么大错,何至于闹到要罚的地步。
即便要罚也得是她敬嫔开口,想借了她的嘴惹事儿,敬嫔想得美!
“既是德妹妹都认错了,敬妹妹何至于此的,要本宫看,不如这事儿就算了吧,也是给德妹妹一次机会,今儿到底是姐妹们头回相处呢。”
僖妃和稀泥着,总归她谁也不待见,谁也不愿偏袒或是得罪了,只想着好好安生过两日,也是琢磨着想揪出背地里煽风点火的人呢,没心思掺和敬嫔的那点儿小心思。
然敬嫔好不容易捉住德贵人的错处,哪儿肯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她就是见不得刚刚德贵人那得意的样子,被人阴阳怪气一句,她若是不出出气,只怕这一个月都歇不好觉的。
她一向是有什么仇什么事儿当即就报了去,没得拖沓的理儿,再者眼下她是敬嫔,岂能怕了德贵人去,若不给点儿教训,只怕德贵人以后更是无法无天了,她敬嫔的脸面又往哪儿搁呢?
“就是头一次,这才得重视着呢。”
只见敬嫔攥了攥手上的帕子,面上浮现出些个情真意切来,好似真真是满心为德贵人好的。
“自学规矩时,便听得教养嬷嬷们常说,小错不改变大错,大错不改酿巨祸,今儿德妹妹虽只是冲撞了我一句,可明儿若是冲撞了万岁爷,冲撞了太皇太后娘娘呢,皆是再受罚可不是眼下这般儿戏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我瞧德妹妹可心,断不舍得她以后吃亏,眼下只是嘴上说话不规矩,想来是包衣奴才出身,自小规矩不足的缘故,今儿趁着机会,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教教妹妹也是应该的。”
若说嘴上说话不规矩,众人瞧着,该是敬嫔不规矩才是,平日里唇枪舌剑,多是面儿上的事儿,且都顾着脸皮和面上的和气呢,谁也不会贸贸然的直接揭了人的短,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又合作了,自是不能断了退路。
然这敬嫔是真真什么都不顾及的,竟直接将德贵人的出身给挑明了去,谁不知道德贵人长相身段儿什么都不差,唯出身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