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流程走下来竟用了一个时辰,幸而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待出了殿,玉琭便不由得狠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娘娘交待的正事儿算是办完了。
康熙爷亦是难得有了几日的清闲,待回了更了衣便带着玉琭和梁九功几个四下逛逛,每日只消得抽出一二时辰将京中紧要的折子看了便是,旁的倒不必多操心什么,时而还同延信几位大人拉弓比箭,爽朗的笑声常常满盈,且不知比在紫禁城中快活多少。
只是到底遗憾,眼瞧着后日一早便要回去了,还不见普慧住持归来,康熙爷叹了几叹,只得叫来观敬来跟前儿,同人细细嘱咐几句。
若是普慧住持回来了,便烦请他老人家移步紫禁城,到底是想见一见的。
观敬无不应的,倒也是清冷的性子,只应下便罢,旁的半分多余的话也无,往康熙爷跟前儿一杵似个木头桩子,康熙爷原还想着见不得普慧住持,且叫他徒弟给解签也使得,小丫头盼了那么久的,来一趟总得让人如了愿。
谁道一问,观敬竟不通此道,康熙爷便只得作罢,打发观敬忙自个儿的去。
这几日天儿稍稍回暖,想来是入冬前最后几日的好天气了,夜里也不见冷,康熙爷颇有些闲不住,抬头见月明星稀,这才觉外头的广阔,连天也不是困于红墙内的,便一时也没什么睡意,只管叫玉琭放下手头的差事,来陪他在廊下坐坐。
玉琭正给康熙爷洗笔呢,闻言不好再忙碌,便只管净了手坐了过去。
见康熙爷直抬着头看,玉琭亦跟着瞧,想来是她读得书没康熙爷多,颇有些不懂风月的,并不觉得着星星月亮好看,反倒觉得此时的康熙爷抛却了一身的冷肃,变得触手可及了些。
“看朕作甚?难不成朕比这月色还好看的。”
康熙爷玩笑了一句,原只是见小丫头看得看得怔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打趣罢了,谁道这会子问出来了,还真得了小丫头的应。
“奴婢粗人一个,赏不到月色的好,只觉得您天神下凡似的。”
康熙爷这会子是真不好意思了,紧忙去捂住玉琭那双亮亮的眼睛去,嘟囔着:“哪儿学来的谄媚,尽会捡了好听的话哄朕。”
且听康熙爷这话似只是微微埋怨,但不带着一丝丝恼,玉琭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便晓得人是爱听这话的,平日里多是康熙爷打趣她,今儿难得叫她占了回上风,玉琭心情着实不差,也不去拽康熙爷的手,只是快速眨着眼,用睫毛搔人手心子去。
康熙爷手心子一痒,果真逃似的将手缩回去了,再对上玉琭那双含着些狡黠的目光,康熙爷扑哧一笑,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玉琭的额头,且不知这丫头何时学来的不乖,倒是怪叫人心痒痒的。
也不知是气氛正好还是怎得,康熙爷压在心底儿的话有些呼之欲出,他先前还在皇玛玛跟前儿,信誓旦旦的说不急得将玉琭收入后宫呢,可谁道这才几日,眼下便已然有些忍不住了。
然多年来的含蓄叫康熙爷一时无法痛痛快快的说出自个儿的心意,便攥着玉琭的手,抿着嘴唇儿犹豫着琢磨着,到底还是忍不住迂回着问了一句。
“前儿朕叫礼部给寻了几个好听的封号封赏后宫,有静、温、婉、瑾、良这几个字,你瞧着哪个好?”
这冷不丁的封赏什么后宫,玉琭不是个愚的,且不必多想便知道康熙爷是为她费的心。
玉琭说不高兴是假,既是有封号,那少说也得是个常在的位份,她已然有了喜欢康熙爷的心,自然盼着能被康熙爷过了明路去,再不必像眼下这样偷偷摸摸的喜欢。
可心中明了归明了,面上却不能表露得太多,叫人瞧见了倒显得她功利,不过若真是叫玉琭挑,这几个字她也不大满意的,只觉得小家子气了,还不如惠、荣二字。
想到这儿了,玉琭只管轻轻摇头,康熙爷还当是玉琭都不喜欢,便听玉琭道:“娘娘的封号岂容奴婢来做主,要奴婢看,这几个字都是极好的。”
得了这么一句,康熙爷心中只觉得微微发堵。
倒不是不喜玉琭这么答,只是叹玉琭太知足了些,他给的喜欢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怕旁人早早的便来朝他讨要位份了,而玉琭断不是这般,她得一分便珍惜着一分,便是眼下的感情见不得光,她也半分怨言也无。
康熙爷只盼着玉琭能贪心些,如此他心里也不那么替人疼。
玉琭知足、坚韧、蕙质兰心,守礼知进退,如此瞧着先前那几个字可是配不上她的。
“礼部的大人尽会糊弄人,这几个字贫僧瞧着可没一个好的。”
且还不等着康熙爷思量完,旁边儿忽地有一洪亮的笑声儿传来,直惊得院外的御前侍卫都纷沓而至,将康熙爷同玉琭尽护在身后。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现身!”
今日正是延信值守,紧忙持刀列于前,谨慎得盯着前头一片阴影婆娑,手心子都蒙上了一层冷汗。
若非此人出声儿,他竟还不知离得这样近,亏他还带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四周,竟都没发现分毫,可见此人武艺远超于他们这些御前侍卫,若是陡然发难只怕招架不住。
生怕康熙爷有半分不妥,且看延信一手持刀一手背后,这便给身后的人打这暗语,叫人看准时机护着康熙爷躲在殿内静等山腰处的禁军增援,且不知贼人是何目的,若是贸贸然下山反倒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