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刚满八岁的叶薇也抢着帮忙拿东西,结果却被叶安澜一手拎起,不由分说塞到了其中一辆骡车上面,“三妹陪着小妹坐车,照看小不点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抱住同样被叶安澜拎起,塞到车上的小妹,脸上疤痕已经浅淡很多的叶薇抿着嘴唇,笑得既开心又腼腆。
同样是个妹控的叶松摸摸三妹的头,心里对大姐的敬重又添三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叶金奎一招手,带着众人离开山谷。
他背着背篓,牵着骡子,一边走路一边还偶尔回过头,看一眼坐在车上的两个闺女。
在他身后,是赶着另外一辆骡车的郑丰收。再往后,是不必照看骡车的李氏、叶松等人。
队伍里武力值最高的叶安澜,则是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不停地前后跑着侦查环境、打探情况。
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约么两个时辰绕过小河庄,一路朝着东南方向前进。
“叶姑娘?”
出了山区,走了还不到两刻钟,叶安澜遇到个老熟人。
对方衣衫褴褛、满脸尘土、头发乱的比鸡窝还不如,叶安澜还以为是路过的陌生流民,却不想对方冷不丁就朝她靠了过来。
如果不是对方一脸惊喜的叫出她的姓氏,叶安澜手里的刀早就架在那人脖子上了。
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有些眼熟,于是就问了一句,“你是?”
“我是罗秀才呀。”见叶安澜还是一副“没啥印象”的表情,少年有些受伤也有些憋屈,他提醒叶安澜,“苏小禾是我表妹。”
叶安澜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那个到处暗示别人她喜欢对方的秀才啊。
她眉头微蹙,“你找我有事儿?”
罗秀才内心泛起一股屈辱之感,想他堂堂秀才公,因为那些暴民,居然沦落到了要低声下气向一个泼妇寻求庇护的地步,上苍待他何其不公!
叶安澜可不知道对方内心戏如此丰富,见罗秀才不说话,叶安澜顿时愈发不耐烦了。
恰在此时,叶金奎他们也追了上来。
叶安澜略一思忖,干脆把这货交给了苏小禾母女去应付。
苏小禾母女一开始也没认出这位平素总是穿的人模狗样的秀才公,如果不是叶安澜提了一句“罗秀才”,母女俩就算和对方面对面遇见了,也不会想到他们家这位眼高于顶的外甥/表哥,居然会沦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舅母?表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见到平素没怎么被他放在眼里的亲戚,罗秀才的腰杆儿不知不觉就又挺直了。
苏婶子有点儿不太乐意搭理他,不是她不讲亲戚情分,实在是她已经被自家的那些亲戚伤透了心。
罗秀才一家,也是他们母女哀求过的亲戚之一,可罗秀才一家,却连一个铜板、一碗剩饭都没有施舍给他们母女,当然就更别提替她们说上一句公道话、帮她们争取一点能让她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了。
自那之后,苏婶子就再也不想和自家的那些亲戚有啥来往了。
她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们要离开小河庄去其他地方,具体去哪我们还没想好。”
罗秀才蹙眉,“你们两个弱质女流,不好好待在村子,到处乱跑”
苏小禾一听就恼了,“我们也想好好待在村子呀,可我们身无分文,就母女两个被赶了出去,我们总不能守在村子等着被冻死、被饿死吧?表哥要是觉得我们不该离开村子,那当初你干嘛不帮我们说句公道话呢?我记得我和我娘去找你和姑母,你们可是连我们娘俩的面都没见,就让姑父把我们打发走了,一副生怕我们沾上你家什么光的样子。”
罗秀才被人毫不客气揭了面皮,顿时恼羞成怒呵斥了苏小禾一句,“分家大事原本就该由苏家长辈做主,你和你娘去找外姓人帮忙才是有悖人伦、不孝不悌!”
苏小禾虽然没读过书,但罗秀才的这句话,她却还是没有任何障碍的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苏小禾直接就气炸了,她半点儿不客气的直接朝罗秀才翻了个白眼儿,“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是外姓人,那我和我娘现在要去哪儿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要你在这多管闲事!”
罗秀才气得浑身颤抖,“你”
“行了,你俩都别说了。”苏婶子出来打圆场,“时候不早了,叶家人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罗秀才满心懊恼——看到苏小禾母女,他下意识就又拿出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却忘记了他现在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
他拦住苏婶子,“舅母,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婶子蹙眉,“那你赶紧说。”
罗秀才不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苏婶子顿时警惕起来,“就在这儿说吧。”
罗秀才气了个倒仰,却也只能憋屈着,把自己的要求委婉说了一通。
“舅母有所不知,我们村被一群逆贼洗劫了,不仅各家各户银钱、米粮损失甚多,而且还有很多村民或是被抓、或是被杀。”
“我爹娘虽说侥幸并未受伤,但经了这么一场惊吓,到底也还是伤了元气。如今他二老卧病在床,却衣食无着,求医无门。”
“再加上村中时有逆贼出没,似我这等忠君爱国、绝不附逆的年轻儿郎,就只能只身在外漂泊,躲避逆贼的强行征丁。”
“然而外面流民、贼匪却又层出不穷,这些天”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圈子绕的太大,苏婶子和苏小禾根本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反倒是叶安澜直接给他气笑了。
这是又想求人,又不想丢面子,所以就想继续摆着高高在上的谱儿,等着别人主动给他搭梯子啊。
但问题是,他又是叶安澜的谁呢?叶安澜凭什么要接济他、保护他呢?
尤其,这货前不久还散播过叶安澜看上他了的谣言。
叶安澜只看戏,不吭声,已经习惯了以她为首的叶家人和郑丰收,不管听没听懂,也都自觉地不吭声。
只有不得不应付他几句的苏婶子,一直用尽可能简短的词句随口附和,表示自己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