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儿、孙能记得父亲、祖父的模样,曾孙以后,谁还记得呢?”
“可是曾孙辈们会以老祖宗的方式年年祭拜呀!”
老方丈一愣,蓦然失笑,“怀与说的是。”
为何人们执着于生生不息,意义大抵于此了。
收拾碗筷的僧人问“:师傅,见吗?”
“来都来了!”
哦,那就是见了,小僧连忙出去通报。
沈初夏想到遂道长,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长,长到没有尽头的感觉,“佗叔,这么久,我们应当出京城了吧。”
老憨佗想想道:“也许正在城门口左右。”
“什么?走了大半天才这么点远?”
“差不多吧。”老憨佗说道,“高氏父子太厉害了,居然在枕花楼的下面挖了这么长一条遂道,怪不得搬银子能逃跑,真是太厉害了。”
沈初夏摇摇头:“我觉得这条遂道应当不是高家父子先挖的,但被他们发现加强了这条遂道。”
老憨佗惊讶的问,“有这种可能?”
沈初夏点头,“张记藏书楼里有本京城野史,里面有记录过遂道之事,听说这是大魏朝先祖攻打前朝时挖的,后来怕其它人效仿,便堵了,不知怎么就被高氏知道了。”
“那书上说尽头在哪里?”
沈初夏摇头,“都说了是野史,世人捕风捉影碰巧了一回。”
“那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上,洒下片片清辉,像是给人世间镀上了一层朦胧轻纱,如梦似幻。
季翀箕坐在方丈对面,双胳膊自然垂落在腿面,一张脸在灯光映照下更显英俊非凡,眼神淡漠,眸光似落在方丈身上,又似看向他身后那副竹杖芒鞋图。
月亮悄悄的爬上来,照在窗棂上,方丈合手,菩提珠从手心穿过,一室静寂。
“皇叔祖为何出家为僧?”终于,心里惦记人的季翀先开了口。
方丈抬眼,“你并不是为出家而来。”
“一年多前,我突然觉得登基为皇也不过如此。”
“阿弥佗佛……”方丈眼含笑意,“曾经的皇子也不过如此。”
季翀垂眼:“一年多之前,什么都是我登基的籍口,一年多之后,什么都是我不想登基的理由。”
“比如……”
“能武不能文,能安邦不能治国,若登基必断子绝孙……”
“那你现在……”
季翀抬眼,“皇叔祖,要不你回去做皇帝吧!”
方丈眉开眼笑,“厌倦了一切,又不得不承担一切,季嵘能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并找到了你,他短短的一生,所有的运数都给了你们二人……”
“不,我情愿不要这运数。”刚刚还端直峻裁的年轻王爷,瞬间颓靡,属于他的,那些早就应该消失不见的孤寂和厌世,自我放逐的冷漠和距离感统统涌上来。
他抬手,指着方丈身后画上穿蓑衣拄拐棍的老人道,“那怕让我做个逍遥的老叟翁我也不惧。”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方丈轻轻叹口气,“季文初,是时候结婚生子了。”
季翀豁然起身,“多谢方丈。”
明明刚才颓废的就差自杀的人,怎么转眼就变得精神抖擞?小沙弥看着如风一般卷走的摄政王,“师傅……他……诈你话?”
方丈但笑不语。
“他真的不能有子孙?”
“天机、命数……”方丈转头,看向身后竹杖芒鞋图,笑道,“有人改变了他的命数。”
“谁?”小沙弥好奇的问,“真有人不想当皇帝吗?”
“你想当吗?”
小沙弥连连摇头,“唔唔,我不要,好烦。”
是啊,人人崇尚却又无法够着的皇位,竟也有人跟他一样厌倦了看透了。
月亮在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封世子从马上跳下,噔噔上山,刚跑两阶,季翀从上面下来,“文初,姓高的……”
“他不在这边。”季翀下了台阶,一个纵身飞上了马,“你去道姑奄守住路口。”
感觉季文初的情绪不对劲,封郢纳闷,不过还是听从他吩咐去了道姑奄。
“殿下……殿下……”枳实追在后面,迎着风问,“你去哪里?”
“上次那个野丛林。”
哦,枳实想起来了,上次沈小娘子就是在哪里出现的。
原来殿下去守株待兔。呸呸,他在说什么。